【唐洪】刀与酒
#唐奕x耶律洪基 ——《调教大宋》
#本文安利向,大多为原文,是一个总结。【四】那段原文基本没改,是我感觉最甜的一段,也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。
#极圈警告.jpg
——
刀向敌,酒向友。
他们之间,有刀,亦有酒。
【一】初识
唐奕和耶律洪基,他们的开始,似乎就能一眼看见未来。大宋妖星与辽朝皇子,国之大义在他们中间划下深深一道线,泾渭分明,宣告着他们除了敌人,不会再有其它关系。
也不可能有。
第一次见面的时候,耶律洪基看上了唐奕的女侍卫。脸上笑吟吟的唐奕一把用胳膊揽住他就开始称兄道弟,往死里灌酒,灌醉后照脸狠揍了一顿。
下回再使辽,唐奕看上了耶律洪基的未婚妻,把大辽朝的未来皇后拐回了宋朝,又狠狠的把耶律洪基绿了一遍。
可是这一切的一切,表面上看过去的所谓真实,到底几分真,几分假?
唐奕与耶律洪基把酒笑谈,声声耶律大兄的时候,又在想些什么呢?
无人知晓,也许他自己亦不知。
【二】有酒却无刀
宋辽之间的恩怨,绝非只言片语可道尽。往后数十年,他们多次交锋,唐奕依然举着酒杯,笑唤一声“查刺大兄”,回回吃亏的却都是耶律洪基。
哪怕立场分明,可他却总是对唐奕无可奈何。
最后,耶律洪基说,希望永远不要再见到他。而仅仅两年之后,也是耶律洪基亲自约他再叙。
那是离古北关不足百里的山野之间,为了见唐奕,他特意屏退左右。山岗之上,除了唐奕和耶律洪基,再无他人。
唐奕依然像是从前那副不靠谱的模样,看了眼不远处的大辽皇帐,玩笑道:“怎么?都不请我进去坐坐了吗?”
耶律洪基背负双手,望着远方:“那是见臣子和敌人的地方!”
玩世不恭的青年一挑眉毛:“哦?陛下没把我当敌人?”
耶律洪基迟疑了一下,缓缓摇头。
“朕还是把你……当朋友。”
“……”
大宋的唐奕唐疯子,对外满口谎话,家国大事向来拎得清。可他从来不知道,当年所谓兄弟的一句玩笑,有一个二愣子,傻傻的当了真。
耶律洪基不适合当皇帝,却应当做个侠士。朋友和家国之间,哪有朋友为重的的?
这么想着的唐奕席地而坐,笑叹道:“可惜……无酒。”
耶律洪基撇嘴道:“干嘛?让朕为你巧取燕云,举杯相庆?”
“不。”唐奕矢口否认。
“大战初定,于屠戮之地举杯畅饮、笑谈成败,却是查刺应有的气概。”
“的确气盖云天……不过,朕是失败者。”
他看向唐奕,“最后还是与你这个胜利者举杯相庆。”
“不。”唐奕再次否认。
“是与朋友,醉饮成败……”
这是唐奕第一次,与耶律洪基朋友相称。
“……若是当年,朕不与你因那个女侍卫结仇,今天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?”
“不会。”唐奕坦然道。“我是宋人,你是辽主。”
“……”
如果没有宋辽之分,他们想必会是朋友。二人都这么想着。
可惜世间从没有如果。
自古北关回京之时,唐奕与司马光策马引队向南缓行,出辽军大营,只见道旁的山岗上,隐约有一骑孤立。
唐奕抬眼望去,心中一软,下意识地打马上坡。
不想那一骑似乎不想与唐奕正面一会,见他上来,立马一夹马腹急驰远去。
唐奕勒住马缰,怔怔北望。
孤骑。
长天。
塞上草海,碧波如鳞。
【三】有刀再无酒
此后一别,便是匆匆六年过去。莱州海外百里,唐奕一句不见不散,耶律洪基堂堂大辽九五至尊,皇帝陛下,就敢只舟孤舰在大宋的海面上转悠。
“六年前在古北关外,单骑相送的……”
“是不是你?”
海面上波澜无惊,阳光暖身,大辽皇帝耶律洪基与唐奕屏退左右,随意的靠在船舷上。
对于他的突兀一问,耶律洪基先是一怔,随之赶忙隐去慌张。
“想什么美事呢?!朕乃九五之尊,会去送你一个疯子?”
“呵呵。”唐奕干笑。“我就当是你了。”
“不是!!”耶律洪基使劲瞪着眼。
“你啊……”唐奕指着耶律洪基。“死鸭子嘴硬!”
“你……算了,喝酒!”
可是终究,他们是对手,是敌人,唯独不是朋友。
酒尽,无言。
“这是最后一次!”
“什么最后一次?”
“最后一次朕以查刺的身份被你戏耍!”耶律洪基脸露森然。
“从今往后,你的耶律大兄……死了!”
“剩下的……只有大辽皇帝!”
“……”
唐奕看着耶律洪基,试图阻止道:“你要明白……耶律大兄我会留情。”
“但是,大辽皇帝!不是你死,就是我亡!”
“朕信!”
“但是,既然你把朕当对手,朕这个对手自然不能让你失望才是!”
“好吧!”唐奕胸中似乎压了一口气,举了举酒坛,“也就是说,下次见面!!”
“有刀……”
“无酒!”
耶律洪基亦是举酒相对,“有刀……无酒。”
“干!!”
“干!”
砰的一声,两坛相碰,仰头就灌,不管烈酒入喉,还是撒满衣襟……
从今往后……
再见之时,至死方休,再无羁绊!
“就此别过!”
耶律洪基把酒坛砸在甲板上,“就此别过!!对手!”
唐奕回:“就此别过!兄弟!”
说完,大步回船,再不看耶律洪基一眼。
契丹青年的目光长久地注视着远去的宋船之上。耳边仿佛还回响着酒坛相碰时的脆响。
良久,直到宋船已经在烈阳之下消失无影,方喃喃自语:
“子浩……珍重!”
“再见之时……”
“有刀!!无酒!”
……
同一时间,内心莫名有些酸楚的唐奕下意识看向辽船远去的海面……
“耶律洪基……再见!!”
“有刀……无酒!”
【四】有酒亦有刀
世间事总是瞬息万变,再下次见面,唐奕带兵,兵临辽朝都城下。将士死战不退,送耶律洪基逃离。而唯一的生路,是一条易攻难守的山谷,设伏几乎是毫无疑问的。
“不过,陛下,咱们不就是来找死的吗!?”
“也对。”耶律洪基也乐了,甚至豪迈。
“那咱们就进去看看,看看南人摆了什么天罗地网,够不够取朕之性命!”
呛啷一声,抽出腰间战刀,“我契丹儿郎们,时辰到了!”言罢,打马向前,朝着山谷直冲而去。
眼见就要冲入山谷,耶律洪却是一勒马缰,放缓了杀势。
如他所料,谷口处确实有人,不过,却只有一人
狼毫大氅,傲立于风雪,直面万军而不改颜色的一个人。
唐奕,唐子浩。
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,仿佛已经等了很久。
看不清神情,却不由得让人真切地感觉那了那股子从容。
耶律洪基心下大震,下意识望向谷内。可惜,入眼只有灰蒙蒙一片,却是什么也看不见。
“唐子浩在这里做甚!?难道他要亲眼看着自己覆灭于此?”想到此处,耶律洪基哈哈大笑,响彻天地。
“我耶律洪基浮沉半世,想不到临走之前,还能劳得宋之唐子浩亲来送别。”
“不、枉、此、生、啊!”
唰!
战刀一指,“子浩贤弟!”
“有刀,无酒!!”
此句一出,天地肃静,风雪之势都为之一弱。
而刀锋所指的唐奕依旧静静地看着耶律洪基,与天下同势,浑然一体。
终于,唐奕动了,缓缓迈出一步,踏雪之声甚至清晰,万人皆闻。
然后,是第二步、第三步嘎吱吱的声音仿佛就响在人心里。
辽朝部下意识紧了紧马缰,座下战骑随之碎步后退,万人死卫也是乱相乍起,阵阵马嘶搅动三军。
唐奕距离马阵十丈之处停了下来。
在耶律洪基凝重、阴森的神情之下,露出一个与这灰白天地、风雪杀阵极不和谐的灿烂笑容。
隐藏在大氅之下的手臂一抬,“你有刀……”
“我有酒!”
“……”
耶律洪基指着他的刀尖在颤抖。
“你……”
“你……”
他“你”了半天,也没“你”出下句。看着唐奕举着那个酒坛子,最后猛一咬牙,“好!!”
“就依贤弟,先酒!后刀!”
风雪依旧,黄昏渐暗,天色由灰转黑,四野之内暗淡无光。唯奉仙谷前,一堆篝火摇曳,独成这天地间唯一的一抹亮色。
唐奕与耶律洪基围火而坐,两人身后,一面是皇家铁卫,视死如归;一面是谷中伏兵,胜券在握。
唐奕目无焦距地远望四野,现在这里已经是大宋的土地了。他把酒坛递给耶律洪基,“这个结果能接受吗?”
耶律洪基毫不做作,自然接过。豪饮一口,又递了回去。
“说实话,朕很不想接受,不过,输得心服口服!”
唐奕笑了,灌了一大口酒,再次递回。
“我认识的耶律大兄果然坦荡!”
“哼!!”耶律洪基冷哼。“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?”
“朕已然尽力,自问做到了最好。可还是败了,只能说是天意弄人。”
猛灌一大口,“天意让你唐子浩来收朕,与坦荡无干!”
“不是的。”
唐奕摇头,诚然道:“大兄确实尽力了,可要说做到了最好,奕却是不敢恭维。”
“哦?”耶律洪基有些不服。“何以见得?”
唐奕道:“正是因为大兄的尽力而为,才给了大宋机会。”
他憨然一笑,“不瞒大兄,哪怕你什么都不做,保持十年前的状态,起码二十年之内,大宋没有机会染指辽地。”
“……”
耶律洪基站起来把酒坛里的剩酒一股脑倒在火堆之上,腾的一声,火势窜起五尺,映得二人脸色通红。
“酒喝完了,该动刀了!”
唐奕也是无语,我特么也没搓你的火儿,你急什么?
“且慢!”
他站起身形,“就这么去了,甘心吗?”
“……”
耶律洪基乍然怔住,缓缓敛去怒意平静下来。
“甘心。”
他直视唐奕,“真的甘心!”
“与贤弟争斗二十余载,乃洪基平生之大幸!”
“今得子浩送别,亦是感激。”
“此生无憾!”
“好死不如赖活着,你得有多想不开,一心要死我手里!?”
唐奕探手入怀,把一轴锦书扔到耶律洪基怀里。
“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,自己选吧!”
“呵……”只见耶律洪基苦笑一声,一点意外之色也没有。
随意摊开锦书,借着火光一看,果然,南朝官家的亲笔招降。
且条件优厚,不但是世袭亲王爵位,留守大定,掌管原大辽疆域,而且兵权南朝也只收八部族兵,皮室军依旧由他掌管,可以说诱人至极。
抬眼看唐奕,“这是你帮为兄争取来的吧?”
正常的君王对于一个降君绝不敢这么放手放权。
唐奕一拧眉头,“废什么话?接还是不接!?”
耶律洪基摇头,“不接,朕还是选第二条路吧!”
他看向山谷,“先前子浩给我的那份尊严……”
“尊严个屁!”唐奕大骂出口。
转头一想,也对,对这道旨他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。
“算了,选第二条就第二条吧。”
耶律洪基闻言,抱拳一礼,“知我者,子浩也。”
“别!”唐奕急忙摆手。“我可不知你,特么就没见过比我还轴的。”
不耐烦地一甩膀子,“既然选了第二条路,那就赶紧的!”
“带着你的人,滚蛋!别让老子再看见你!”
“……”
“!!!”
“滚……滚蛋!?”
他可是大辽皇帝啊,斩草除根啊,永绝后患啊!
什么叫滚蛋!?
“你,你要放我?”
“怎地!?”唐奕瞪着眼珠子。
“我说过要杀你吗?”
“你……你凭什么放我?”
“我凭什么就不能放你!?老子是唐疯子。疯子!疯子你懂吗?”
“……”
“可是,可是你不能放我啊?”
“老子说了算,怎么就不能放你?”
“放了我,你怎么交代?”
“我跟谁交代?老子自己都不想干了,我还跟谁交代!?”
“……我不走。朕要是想跑,六十万大军冲过来,怎么都能跑,还用你卖这个人情?”
“让你滚,你就滚,装什么大尾巴狼?”
“你有人有智,跑远点,厚积薄发,东山再起,怎么不比死在这儿强?”
“说的容易,跑哪儿去?天下尽归南朝,朕跑到哪儿能逃得过一死!?”
“你傻啊?”唐奕气不打一处来。“往北跑啊!”
“北边有罗斯人,有鞑袒人,凭你的实力,把他们地方都占了,到时又是一个强盛的大辽啊!”
“……”
不光耶律洪基听懵了,耶律洪基身后那一万死士也特么听懵了,就没见过这样的啊?
哦,我们想死,偏偏敌人不想让我们死。不但要放,还特么帮着出主意,找出路?千年独一份吧?
“……行。”
“走了!”耶律洪基一甩手,飒然转身。“趁夜远遁,省着被你追着屁股揍。”
低头一看,却是注意到了还抓在手中的那道招降圣旨。
顿了一下,想还给唐奕,最后却是又揣到了怀里。
“这道旨,朕就留下了。”
“朕用不着,也许朕的子孙会用得着。”
说完,翻身上马,准备就此北去。
“等等。”
唐奕不由得迈前一步,叫住耶律洪基。
“可有再见之日?”
耶律洪基头也不回,看不清眉眼,沉默半晌:“再见干嘛?让你这贼厮继续坑朕?”
“等着吧,兴许哪日朕也累了,去涯州找你喝酒。”
“嗯!”唐奕点头应下。“有酒无刀,共醉天地!”
“好!!一言为定!”
【五】往后余生,无酒,亦无刀
当年说出那句话后,没人想过,再会已是无期。
北辽皇帝耶律洪基得唐奕西去之讯,仰天长嚎,悲至晕厥。眼前浮现出十一年前,雪夜离别,说与唐奕的约定:
“待朕累了,也许会去你的涯州。到时,有酒……无刀!”
如今十年奋进,北辽初定,与大宋明争暗合,前路坦途,可是,唐疯子却已经不在了。
他一下子失去了对手,也失去了朋友。
一月后,心灰意冷的耶律洪基传位皇子耶律浚,孤身一人于北海乘舟南下。
在涯山,在唐子浩的墓碑前,耶律洪基打开一坛好酒,看着碑上“唐公子浩……”的碑文,这位历尽沧桑的契丹汉子终是落下了男儿之泪。
“王八犊子!!”
他亦哭亦嚎:“把老子骗到个冻死野狼的破地方去给大宋做嫁衣,你倒好,你他娘的躺在这里躲清闲!”
“你给朕起来!!”
“起来!!”
耶律洪基咆哮着,回忆着,全然不觉,身后似有一个身影在默默地看着他。
“我走了……”
“奕之一生,多有辜负,诸君……”
“多多包涵!”
唐奕走的决然,又依旧如从前的他——洒脱、豁达。
连最后一面都不肯与人,化作尘土,投向大海。
十年后,耶律洪基老死涯山,就葬在唐奕的墓旁。
时间是无情的,它吞噬着记忆,吞噬着英雄的身姿,救宋救民的唐疯子渐渐在世人心中模糊,辽帝的传说也早已消尽。
一切的一切,不过史书上寥寥几笔,而已。
评论(7)